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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 梅博⼠ 2022–03–01 04:13
⻓期以来，我都秉承咨询公司“唯利是图”的优良传统，从来不在⽂中写解决⽅案。以⾄于总有⽹友留⾔说别只说问题，要说解决⽅案。今天，我将第⼀次在⽂中提出解决中国未来将⾯临的重⼤挑战的部分解决⽅案，因为我们将⾯临⼀个全新的、处理不好会⾯临巨⼤挑战的国际环境。
乌克兰战争：⾛向终局的帝国
最初普京⼊侵乌克兰的想法很有可能是再来⼀次阿富汗模式，只是在利⽤⼿上的快速机动⼒量插⼊基辅推翻乌克兰政府（⽐如占领安东诺夫机场，然后从安东诺夫机场让他的特种部队和伞兵快速推进到基辅，跟当年⼊侵阿富汗⼀个套路）的同时，普京需要从⼏个⽅⾯牵制乌克兰军队。但是，由于乌克兰的顽强抵抗，剧情完全没有按预想的剧本发展，俄罗斯军队陷⼊苦战，战术⽬标⼀个没有达成，更不要说普京宣称的要去乌克兰军事化（消灭乌克兰的有⽣军事⼒量）和去乌克兰纳粹化（推翻乌克兰合法政府，成⽴傀儡政府）的战争⽬标。
这两天俄罗斯军队推进变慢应该⼀⽅⾯也是因为普京改变了军事策略。卫星照⽚显示普京增援⼤军正在逼近乌克兰⾸都基辅，⻋队⻓达近40英⾥。他极有可能想据此逼迫乌克兰政府投降，否则将把基辅从喀布尔变为格罗兹尼。为了达到他的真实⽬的（极有可能是为了巩固⾃⼰的政权，乌克兰实际上从2008年开始就申请加⼊北约⽽⼀直未获批准），普京可能已经准备不惜⼀切代价：即便俄罗斯军队在基辅将⾯临极其可怕的伤亡。否则，“强⼈”⼈设崩塌，按现在的⽹络流⾏语，那普京就芭⽐Q了。但是普京的疯狂对于乌克兰⼈⺠将会是⼀次巨⼤的考验，因为很有可能会有巨⼤的牺牲，基辅甚⾄可能将只剩下残垣断壁。
不过普京在军事策略上的改变只是他的⼜⼀个巨⼤的昏招。乌克兰不是部落纷争四分五裂的阿富汗，更不是弹丸的⻋⾂（好⽍还是“内政”范畴），⽽是乌克兰⼈占绝对主体的欧洲⾯积第⼆⼤的主权国家。也就是说，即便普京不计代价地拿下了基辅，乌克兰政府的临时⾸都可以建⽴在诸如⻄部的利沃夫这样的城市，即便利沃夫失守，还可以成⽴流亡政府，我相信乌克兰政府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从这次俄罗斯的军事⾏动来看，俄罗斯的经济和军事已⽆⼒⽀撑在乌克兰的⻓期军事⾏动，尤其是当他祭出核武器的时候，已经将他的外强中⼲表露⽆疑。没有俄罗斯的直接保护，即便他在基辅扶持⼀个傀儡政权，这个政权也必然会在得到⻄⽅巨额援助的乌克兰政府的打击下⼟崩瓦解，只是我不清楚俄罗斯经济是不是甚⾄会先垮掉。
此刻，联合国就乌克兰局势正在召开紧急特别会议，这是40年来第⼀次召开紧急特别会议。这次会议将讨论关于强烈谴责俄罗斯、⽴即停⽕和撤军的决议草案，⽽该决议草案需要联合国三分之⼆的成员国赞成⽅可通过。“够了！”（Enough is enough），联合国秘书⻓古特雷斯在周⼀的发⾔中⽤了这样的语⾔，他敦促在乌克兰的战争必须⻢上停⽌。本次紧急特别会议通过该决议⼏乎是肯定的，乌克兰总统可以在被⼊侵的第⼀天和全球14个国家的领导打电话求援，我们可以看看最后会有多少个国家为俄罗斯在决议上投反对票，⽐如叙利亚、委内瑞拉……
联合国⼤会的决议只是联合国帮助乌克兰建⽴最⼴泛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政治统⼀战线，对普京停⽌战争⽆法产⽣直接影响。⻄⽅则应该已经做了更多的准备。欧盟驻联合国⼤使在这次特别会议上发⾔时说，“在过去，国际社会太多次对于显现出的灾难都太瞎或太慢。全球很多地⽅的⼀整代⼈都为没有采取⾏动⽽付出了代价，或正在付出代价。我们不能再次犯错，我们必须采取⾏动。”（Too many times in the past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has beenblind or too slow in front of unfolding tragedies. Entire generations in manyplaces around the world have paid and are still paying the price of inaction.We can’t make the same mistake again: We have to take action.）欧盟这次不可能对普京的强权和威胁眨眼，这可能是普京⼊侵乌克兰最⼤的失算。我相信下⼀个关键节点会是基辅之战。如果普京强攻基辅、试图消灭乌克兰政府甚⾄泽连斯基本⼈，⻄⽅接下来的制裁应该是⾦融、贸易、技术、⽂体、外交的⼀揽⼦极其强烈的制裁，甚⾄不排除制裁与俄罗斯有经济交往的国家，从⽽强迫所有国家站队。英国⽯油公司（BP）于昨天甚⾄直接放弃了在俄罗斯⽯油公司近20%的股权，损失达到250亿美元。此后挪威国家⽯油公司和壳牌也先后宣布退出在俄罗斯合资公司的股权。这些公司的⾏为⼏乎就是宣布与俄罗斯“断交”。我们可以想象接下来⻄⽅的制裁会是怎样的⼀个量级。另⼀⽅⾯，⻄⽅对乌克兰政府，不管这个政府在哪⾥，的军事援助则可能上升到⼀个全新的⾼度：⽆论是类型还是数量。普京在⻄⽅的强⼒打击下将很难维系他的政权。
除了西方，普京⾯对的更可怕的敌⼈，是4500万乌克兰⼈⺠。普京其实已经必然地输掉了乌克兰战争，⽆⾮是今天还是明天。如果普京相对体⾯地今天输掉乌克兰战争，他失去的可能是他的位置；如果普京明天输掉乌克兰战争，他将把俄罗斯带⼊⿊暗，甚⾄给周边特别是亚洲带来极⼤的不稳定性。
乌克兰战争不仅是普京的终局，也意味着帝国⾛向终局。为什么乌克兰战争对于普京和⻄⽅来说都是⼀场输不起的战争？因为这场战争的本质是帝国与秩序的战争。我在2020年7⽉16⽇写了《美国怎么就悄⽆声息上位当了⽼⼤？》⼀⽂。在⽂中提出美国的崛起本质上是基于资本扩张的“合作博弈”对⼈类⼏千年帝国时代基于领⼟扩张的“零和博弈”的替代。两次世界⼤战其实就是帝国时代退出⼈类⽂明的⼤决战，最终，沉迷于⼤帝国领⼟梦想的德国和⽇本被击败。此后，德国和⽇本在资本扩张的合作博弈下才再⼀次地强⼤。所以，如果要给两次世界⼤战后的⼈类⽂明取⼀个名，我想可以叫秩序时代。在这个时代，维护规则和秩序⽐扩张领⼟更为重要，因为资本没有国界。
两次世界⼤战标志着⼈类进⼊了新的时代，并不意味着没有领⼟战争。⽐如中印、中越、两伊、印巴、以阿等战争都围绕有争议的领⼟展开，但是这些战争都不会影响甚⾄挑战世界的秩序。⽽两次世界⼤战后真正的战争是冷战所代表的意识形态的战争，因为这是两种不同规则与秩序之间的战争。普京还活在帝国时代，沉迷于昔⽇苏联貌似辉煌的势⼒范围，坚信强权就是正义。他对乌克兰的⼊侵本质上就是强权对秩序的挑战，所以我们才会看到⻄⽅在最短的时间团结起来，做出了最强烈的反击，传递了⼀个最强烈的信号：依赖强权的帝国时代已经过去。
如果俄罗斯不尽快⾛出前苏联的帝国阴影，那么俄罗斯的衰落就不可避免，乌克兰战争只会和阿富汗战争⼀样，成为其衰落过程的⼀个节点，⽽不是终点。乌克兰战争的另⼀个最⼤的直接后果，就是唤醒了欧洲⼈，让他们从躲在美国后⾯站到了捍卫全球规则与秩序的前台，只是这⼀次还是在⾃家⻔⼝。德国国防预算占GDP的⽐重已经从2019年的1.2%⼀夜间提⾼到2%以上，欧盟空前团结。欧洲显然很快会真正地成为全球的另⼀极，以⼀⽀强⼤的政治⼒量维护全球秩序，冷战结束后美国“单兵作战”的尴尬得以消除。
中国的未来：融⼊秩序
强权时代已经结束，强权只能引发对抗还不解决问题，因为别⼈团结起来的能量就是摧枯拉朽的，只有在规则和秩序中才会有真正的强⼤。这是两次世界⼤战后⼈类⽂明的根本特征。冷战并⾮是美国击败了苏联，⽽是美国团结所有发达国家给予了苏联经济毁灭性的打击。⻄⽅不可能因为害怕中国崛起⽽与中国对抗，他们只会因为害怕中国破坏秩序⽽与中国对抗，因为资本扩张是合作博弈，只要规则与秩序在，⼤家都有发展的空间。
但是，我们所⾯临的局⾯是尴尬的。中美的⽭盾可能已经⾮常尖锐，⼀部拍摄⾮常⼀般的《⻓津湖》就可以成为史上最⾼票房。⽹上有⼀个很流⾏的说法：不是我们想对抗，是美国⼈不想我们发展。美国⼈究竟是害怕中国的崛起还是害怕中国破坏秩序？中国在秩序下的发展美国为什么会害怕？这个思想不转变，随着欧盟在政治层⾯的崛起和强势，可以预⻅的是中国的未来将更加困难。相反，如果这个思想转变了，我们就会发现欧盟的崛起是⼀件好事，因为有更多极都在维护这样⼀个秩序，⽽中国也会成为其中⼀极。我们需要，可能也必须做出改变。
“破冰”可能是当务之急。中国需要表现出的是这个全球⼤秩序中重要的成员。其实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如：
1、南海问题。尽管中国加⼊了《联合国国际海洋公约》，但是南海填海的三个岛屿已经完全建成了三个机场。那可以转型为诸如南海国际海事救援中⼼，南海国际海洋⽣态研究平台，中国海警的南海基地等⽤途，从军事转为⺠⽤，从军队驻扎变为海警驻守，从中国独享变为国际共享。难道我们会害怕谁过来把这⼏个岛给占领了？
2、台湾问题。在《中美联合公报》的规则下处理台湾问题显然是明智的，两德模式的和平统⼀⼀定是最优的。只要⼤陆发展⾮常好了，台湾会不愿意回归吗？所以只要台湾不宣布独⽴，我们没有必要搞得恨不得⻄⽅所有国家的军舰都要来溜达⼀圈表态。我们把⼼态放平，其他国家的军舰⾃然就不来了。
我们从⼀开始的假设⾮常重要，如果我们⼀开始假设对⽅是敌⼈，⾃然动作就会是敌意的，⽐如战狼外交；如果我们假设对⽅并不是要寻求成为敌⼈，那⾃然就会有其他的很多做法。
